【晓薛】集魄之诲·事故
＊原著向
＊OOC
＊私设一堆
＊期待评论
晓星尘刚踏出残魄之域的时候掩息香已燃尽最后一缕香灰，一阵凛冽的风吹过后，香灰了无痕迹，就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他怀里的聚灵袋在甫一踏出残魄之域的时候就开始蠢蠢欲动，晓星尘苦笑了一下，连眉角都沾染上了几分苦味。
回头望向残魄之域的数万幽魂，就是在这里，他认清了薛洋，也认清了自己的心。
数十天的光景外界已过了一月之余，相识十几载，却还不如短短十天了解得多。
以前他一直当自己眼盲心不盲，经过十天的磨砺之后，他才恍然确认了那时候自己的心也是"盲"的。
深究起来，虽然薛洋善于伪装，也还是做不到面面俱到，现在想来他还是露了一些破绽的，只是那时候的自己毫无察觉，现在的自己万分心疼罢了。
念了个决跳上霜华，猎猎的冷风在空中盘旋，吹得晓星尘衣袖翻飞，但白衣道人不为所动的目光坚定，看着远方。
那是南边的方向，那是他的归属，他梦里的残影。
霜华凌空飞了起来，晓星尘闭着眼睛专心御剑。
心口破了一个大口子，只待那人醒了之后才能补上。
连着赶了五天的路，离云深不知处还有约三天的路程，晓星尘在一个小村庄着了地。
踏进这个村落的时候，晓星尘心里一咯噔。
这是一个人烟罕至的小村落，风水不太好，背靠着山脉，横截断了溪流中，整个小村落萧瑟而又残破，竟与义城很是相似。
村民很朴实却热心，见着晓星尘一看就是修仙之人，忙请了村长接待，晓星尘却之不恭，随即也就成了他们的意。
想来一路上村民都伸长了脖子悄悄打量着自己，脸上即有期待又有胆怯之意，应当是有些难言之隐不便讲吧。
村长的家坐落在村头，只比其余的茅草屋要好上一些，木门"吱呀"作响，久违的木门声听得晓星尘微微一笑。
"道长，您是修仙之人吧。"年迈的村长步履蹒跚地走出了屋子，迎向晓星尘，晓星尘急忙伸手扶持，请老人家不必多礼。
"老人家，村落可是有事？一路走来我看村民都神色各异，显是收到了惊吓，请问有什么可以隐情？"晓星尘见村民们面面相觑，随温和而有礼地询问道。
"这许家前不久新娶了一个外地媳妇，那媳妇怀了身孕，本来好端端的，却在即将临盆之际自己跳湖死了，她死了之后许家就开始闹鬼了，一月之后许朗也死了，接下来许家爹娘都惨死，那模样就像被水鬼所杀，显然是溺水身亡，可他们都好好地呆在家里，实在是怎么看怎么蹊跷。更有甚者住许宅隔壁的人家在半夜开始听到女人凄厉的哭声以及孩童的啼哭声，闹得村落里人心慌慌的。大家都说是许家的媳妇化为厉鬼来报仇来了。"老村长一边说着最近遭遇的变故腿脚一边打着颤，哆哆嗦嗦溃不成军地仿佛下一秒就要跌倒似的，晓星尘请一众人等进屋里细细说明原委，也好除祟，一帮人鱼贯而入地走进了村长的屋子，瞬间狭小的屋子被挤得满满当当，所有人都将晓星尘请上主位，对于乡民的热情，晓星尘只能从善如流地应了。
晓星尘细细问了一些问题，"那女子家住何方，是何方人氏？几时嫁的人，又几时怀得身孕？"
几个问题问下来，众人都语焉不详，有的说她是南方人士，有的说她是邻村的，有的说她今年年头成得亲，有的说是开了春之后，总之大家的说辞五花八门，竟然都不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时间线来。
晓星尘面对七嘴八舌的村民又问，"那许家娘子是何时跳的河？许家公子与许氏夫妇又是何时遇得害？"
这次村民给了一个统一的答案，"许家娘子约两月前跳得海，许家公子一月前遇害，那样子可吓人了，整个人都肿胀得认不出了，眼睛瞪得大大的，但整个人一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除了死相恐怖之外，看上去很平静。"
"只是有一点。"发话的是第一个见过尸体的，算是村中唯一一个懂一些病理知识的土郎中，约半年前来的这个村落扎根，也只有他没听到过许家媳妇半夜的桀笑，因为他住得偏远，平时都窝在南边那处小竹林中，很少在村落里走动。
"许家那小子和他父母死状一致，都是跪着的。"
跪着？
晓星尘蹙了蹙眉心，要是以前他定会请村民带路去那许家媳妇落水的湖边看上一番，但现在他觉得事情并不像他初初以为的那么简单。
许家好好一个媳妇，居然带着还未出生的孩子跳了湖，这已经是很匪夷所思的一件事情了，没有双亲是不爱自己的孩子的，她既然能带着孩子一起赴死，一定是有原因的。况且她死后既然还复了仇，那定是许家对她有亏欠，她与孩子都化作了厉鬼来报复许家，害得许家一家三口上了命。这女子应该是外地的，定不如村民所说是恭恭敬敬"讨"进来的。
晓星尘有注意到，在经过村落之间之地，有一座看上去颇为新的木头房子，门前写的就是许宅，看来许家在这里应是有些派头人家，住得屋子比村长还好，那可不是村中混得最好的人家吗？那那女子为何要跳海，还是带着孩子一起跳？
他知道村民肯定隐瞒了什么，以前他肯定发现不了，但现在的他已经变了。
在义城的时候，他与薛洋也曾"正经"夜猎过，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好人，大部分人都会说出对自己有利的事情，而对很多对自己有害的事情有所隐瞒，他那时候总是轻易相信别人的措辞，却屡屡被薛洋给点穿。
那时候他一直感叹着这个小友真是洞察人心，他总是笑着说，"那是我知丑知恶，知人心之弊端。"
他记得那时候小友的声音很是萧条，带着一抹自嘲，"也许我也是恶人，所以才会洞察他们的内心，道长，你可别那么轻信与人啊。"
"你呀～你一直呆在我身边，能做什么恶？"晓星尘摇了摇头，他记得他自己说，"如果你为恶，我就帮你引善，出了什么事情我与你一起承担。"
对了，他曾经答应为他引善的，却抛弃了他，让他一个人守了八年的城，变得疯癫，变得痴狂。
那时候的薛洋在想什么呢？
晓星尘闭了闭眼睛，坐在许家公子的房间里，觉得这个新房与他想象的不一样。
里面一件女子的衣物都没有，更遑论胭脂水粉以及普通的木梳子了，这里就像一个人的居室一眼，放得都是很零碎的东西，最多的是书本，各种书本比比皆是，看书册大多数都很新。
许家公子与新婚的娘子并不同住。
仔细推敲村民的话，看来许家娘子很是与人隔阂，没有人知道她究竟是哪里人，家住何方，何时嫁的人有的身孕，许家没有大摆宴席，就那么悄悄让自己儿子与媳妇成了亲，为何？
正当晓星尘出神之际，一缕阴风自大门外袭向屋内，那股怨气深重万分，晓星尘蹙着眉心祭出霜华去拦截那股怨气，人却从屋中退了出去，飞身至村落外的湖边，打算在逝者自尽之地做个了断。
那女鬼随着晓星尘的牵引一路追来，在离湖边五米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竟是不愿再往前半步，晓星尘趁着女鬼愣神之际掷出一张定身符用以牵制住她的行动，随后收了霜华跺步到女鬼身前，面色温煦地问道，"你可是许家媳妇？"
"哼。"女鬼别过脸，"今日落在你这道士手上是我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定是村子里的人寻你来收了我的吧。"
"确实是村民让我来收服你的。"晓星尘没有隐瞒实情，"但我还有一些疑问想请教。"
"满口假仁假义。"女鬼龇着牙，发出凄厉的声音，"他们以为收了我他们就能心安了吗？你个道士只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想必他们定是说我报复许家，祸害人间吧。"
"确实如此，那请问许家三口是否为你所害？"晓星尘见状忙询问症结所在。
"是又如何，他们那样待我，命偿都不够。"许家媳妇阴森地笑了笑。
"他们做了什么？为何必要命偿？"晓星尘不解，他知道事情一定不简单，像是以前自己一定不会"苦口婆心"听一个鬼说"鬼话"，但现在，他了解到所谓的"眼见"并不一定为实，事情还是要抽丝剥茧了解全貌为好。
听信片面之词说吃的亏，他已经吃够了。
初初下山还不懂那么多曲折迂腐，不懂人心难测，也不知何为口蜜腹剑，何是欺瞒蒙骗，他抱着满腔的救世之心，一心想救天下人，打破常规去做那无人敢做之事，管那无人伸冤之屈，定那无人判夺之罪，什么所谓的家族，所谓的庇佑，他都不放在眼里，心里孤高，却为人亲和，总以为事事都是因果际会，万事万物都能辩个是非黑白。
直到遇到薛洋，他的变数才开始。
他教会自己原来"恶人"也能逍遥法外，原来因果沉结已久，原来天下的事并不是所有都能用"黑白"去判定的。人心叵测，恩怨难明，其中的曲折更是难以铺述，有可能你的"轻于鸿毛"却是别人的"重于泰山"，太多的事情是旁人不能插手的。
他还教会了自己最重要的一件事，那便是，所谓的"恶人"，并不是天生为"恶"的，"恶人"也是有心，懂情的。甚至他的满腔真心有可能只付之于一人，即使是镜花水月，他依旧愿意沉浸于虚幻的假象中，偷得浮生半日闲，愿过着那清苦的日子，愿伴着那无趣之人，甘之如饴。
现在他希望弄清原委后再降妖伏魔，而不是只听得一番措辞就去枉定罪责。
晓星尘知道其中的曲折恩怨定是很复杂的，他现在耐得住性子慢慢抽丝剥茧寻得事情最真实的原貌，所有他愿意花时间去听许家媳妇诉说她那版本的"故事"，以更客观的角度来得知事件的全貌。
"他们做了什么？"许家媳妇笑得凄凉，"他们骗我瞒我，关我限制我，最后叫我落得这个下场，我不该报仇嘛？"
"我希望结清你的余念，我知你有一个孩子，应该是在怨气中已成型了的，稚子无辜，你为人父母却剥夺了他投胎的机会，让他在这俗世与你一同化作厉鬼，何其忍心？"
晓星尘叹息地摇了摇头。
"你，道长你能救我孩子吗？"女鬼闻言表情凄婉悲凉，眼眶中滚落下血泪，满眼地不忍着哀求道，"道长求求你救救我孩子，我不愿他与我一样再无轮回。"
"那你要交代清楚，许家究竟如何待你，为何你要跳湖累及孩子？"晓星尘见那女鬼有所动摇，乘胜追击地愿能撬开她的嘴，得知完整的事情。
"我本是南方人氏，家里穷苦，几年前被卖到这里做了圈养在许家的童养媳。许家很是会做门面功夫，这个村落大部分的财力输出都倚仗许家，是以村民知道我的存在，我也求过救，但他们都视若无睹了。"
"因为这个你报仇后依旧留在村落里，是想吓唬那些当初见死不救的人？"晓星尘理解了为何女鬼在报仇后没再害人，而是故意在半夜扰人清梦，原来当初村民们语焉不详是因为要包庇许家买童养媳之事，而闪烁其词也是因为他们知道内情却没有理会许家媳妇的求助，做了那冷漠得不管闲事的袖手旁观之人。
女鬼点了点头，"我恨这些村民，但他们也只是自扫门前雪罢了，害我落得这个田地的其实是许氏夫妇，也不知是他们之前做了恶事的报应或者命该如此，他们生出的儿子天生有顽疾，智力低下，故而才会在外村买了我回来，刚开始被关在许家的时候我并不知情，他们在今年年头的时候低调得办了婚事，我是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才知道的此事，那时我恨极，但到底人微力薄，实在无法逃脱这个囚笼。有了身孕之后他们安慰我，孩子不会被传染，让我放心，将我禁在偏院，以保我生下他们许家的男丁。"
话音一落，女鬼身边的阴风忽然助长，她怨毒地恨道，"但他们其实是骗我的！那痴钝之病其实是会传染的，大夫明确指出，但他们却置若罔闻，硬是要留下香火。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将来受人嘲笑，痴傻度日，与其这样，那还不如不要他来这世间遭罪。"
"许家儿子其实没有做错什么，但如若不是有他这个载体，又何来我的悲剧。"
女鬼自知自己的行为实为不当，但她怨极恨极，是以虽知不对，仍然杀了许家儿子，再来就是许氏夫妇，在死前让他们跪下，以警示他们犯下的罪过。
"我自知罪孽深重，但我的孩子是无辜的。"女鬼悠长的声音充斥着哀求，"求求道长救救他。"
"你的行为确实有失偏颇，但其因可寻，只是手段太多狠决。"晓星尘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化为厉鬼复仇便是断了自己的后路。"
"你的孩子也确实无辜，我可以念往生咒让他重新投胎，请你将他带来，我现在便可感化他，让他上路。"晓星尘补充道。
"谢谢道长。"只见女鬼往水里扔了一颗糖，水面上就浮现了一个小孩子的身影，他应是吸食了一部分的怨气，身量很小，步子也迈不大稳，出了水面后就躲在女鬼的身后，擒着女鬼的小腿肚，瑟缩地打量着晓星尘。
"道长，这个给你。"女鬼手里摊着一颗糖，“你拿着糖，他会跟你走的。”
说罢女鬼朝身后那个看不清脸孔的小孩身上拍了拍，只见小童的头动了动，嚅嗫地朝晓星尘望了一眼，才迈开步子朝晓星尘走去。
弹指之间，那小童竟是直直朝晓星尘扑去，他闪躲不及又不愿伤害这个护母心切的孩子，耳边呼啸着风声，涓涓的流水声以及女鬼的凄厉叫声，晓星尘硬生生忍下那一击，拿霜华剑柄朝他后颈敲了一下，那小鬼便瘫软在地上了。
“不，不，你把我的孩子怎么了？”女鬼疯狂地挣扎着，怨气冲天地怨怼地瞪着晓星尘。
“无事，他只是晕了过去。”晓星尘好不容易站稳脚跟，小臂上浮现了一些黑色的怨气，他突感怀中的聚灵袋有异动，但很快便平静了下来，又忙于与女鬼解释刚才发生的突发事件，待念了往生咒送走小鬼后，晓星尘又度化了女鬼的怨气送走了这个可怜之人。
定下心来看着湖水中月亮的剪影，晓星尘习惯性地拿出了聚灵袋摩挲一番，甫一握在手中他就神色大变，少了一魄！薛洋的七魄少了一缕。
是方才的骚乱。
定是残魄趁着刚才的他的闪神逃掉的。
晓星尘默念口诀查探着是哪一缕残魄成了那漏网之鱼，没一会他睁开了清明的眼睛，眼神里闪过一抹愧疚以及惊慌，他疾步回了村落告知女鬼已被消除，但同时他说明了一切的事情原委，看着青红各异的脸色，晓星尘无奈地叹了口气，出了村落后，他才感觉手上好似有东西，是方才哄骗小鬼留下的一颗糖，湿湿的糖纸已经有些破损了，摔在地上的糖碎了，应当是不能吃了。
不知怎么的，他脑海里蓦然想起了一颗被人攥在手心里已经发黑的糖，那个人握了八年，好像只能靠着这颗糖续命一样。
他垂下眼睫，满心满眼的于心不忍。
是他的欺哄导致的恶魄出逃，原来际会一直都是存在的，因果寻来的太快。
晓星尘对恶魄感触良多，他还记得当初强行收服恶魄时，他脸上的狠厉。
终究梦魇还是要去面对，逃不掉也躲不开。
他启动噬魂玉请它指明方向，恶魄朝着西南的方向逃窜了。
御霜华往西南方向赶去，在猎猎的夜风中，晓星尘笃敢心里很不是滋味，有一种无力的宿命感裹挟着他，将他冲向命运的巨浪。
冷月，夜风，白衣人，寻人，寻心，寻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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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写不好的过度章，明天更结局~）
